沙 士 後 感 – 別 了 痛 楚

2016 年 09 月 07 日

沙 士 後 感 - 別 了 痛 楚

【沙 士 後 感 • 別 了 痛 楚


我任職紀律部隊;因工作關係,需要保持良好的體能。所以閒暇時會往騎馬、遠足和跑步。唯零三年染上「沙士」,強迫自願地入院接受治療。亦曾因使用大量的類固醇,以致骨枯與肺功能只餘一半。因著雙膝及髋關節痛,令我舉步維艱;加上呼吸困難,經常氣喘如牛,教我迫不得已也得放棄自己最愛的運動。我這「沙士康復者」能順利地出院,可算是「奇蹟」。我跟大部份受「沙士」後遺症影響的人一様,經常受著沒完沒了的痛楚煎熬。因而多方尋求醫生、藥物、針炙等幫助,藉以減輕痛楚和幫助睡眠;唯却換來不同程度的失望及無助。情況不但沒有改善,反之更感身心疲累;對生活感到乏味;活在陰鬱裏,連自家最親的人和好友也愛莫能助。

 

回想當日住院期間:雖然被﹝困﹞在隔離病房,尢幸地我的病床靠近窗旁;每天能倚著窗用手機與我兒對話。某天我兒哭喪著臉對我訴苦—-管理員叔叔和各住戶勒令他『「沙士」仔,回家去吧,不要到平台公園玩,餐廳也不歡迎你。』我頓時感到悲涼且慨嘆我的家人因著我的緣故,無奈被【標籤】著。

 

出院回家,滿以為走運了『大難不死、必有後褔』。唯因身體機能久久未能回復,且每況愈下。回院覆診只說心理因素和欠缺運動所致;遂自掏腰包往私家醫院檢查,才驚覺源源不絕的後遺症始出現。亦因此緣故,使我於申請醫療援助或津貼皆不被接納,即使任何慈善基金也與我絕緣。為了應付額外且龐大的醫療開支,只好將不必要的花費減省;同時因怕被拒絕,也從未向人乞求幫助。

 

零四年夏,「外子」沒給我任何理由,向我提出離婚要求;我毅然答應亦沒有苛索一分一毫的贍養費,獨力撫育我兒。因不想我倆的問題影响兒子的成長;唯有要求「外子」在兒子面前,我們永遠是「一家人」;這關係一直維繫至今。在我兒心目中「外子」是當值夜班的主管。因著性格使然,我從沒將我和「外子」仳離一事向至親傾訴;深覺時間可把傷痛淡忘…

 

外表硬朗的我,不因我是紀律部隊的成員而能扛下去。只知道我總不能自愛自憐,必須靠自己努力,無論在谷底或高峰,要的只是尊重。「沙士」雖然帶給我不少後遺症;但亦磨練了我堅毅的意志,使我硬仗至今。公司沒因我「沙士」的後遺症而「恩待」我。為了生活,每天只好持著兩根拐杖和褲管內柱著的輔助架走路,継續履行我的前線工作。其間曾被調派駐偏遠且沒足夠醫療配套設施的地區工作,因健康理由,申請不乏;雖全都不被接納,却因此而獲得不少上司和同輩的支持,認同我那份持守的信念。我雖不曾因失去健康的身體、仳離的婚姻、被沒完沒了的痛楚煎熬而淌過一滴淚。畢竟也有軟弱的時候—每當「外子」往上班、我兒入睡後、釋放腳上的輔助架時,不其然淚流滿面;感到無限的唏噓、無助,真個百般滋味在心頭!零六年秋,透過健康評估,申請才被接納,獲調派往靠近居所和醫院地區工作。

 

猶記得某年某日,李麗娟女士偕一眾「沙士」遺孤和康復者往香港廸士尼遊樂;翌日報章大事報導;我兒有感而發:『媽媽,妳不也是「沙士」康復者嗎?為甚麼我們不在被邀請之列?是我們被遺忘了嗎?太不公平了?』我無奈的對我兒說:『難道你希暨像他們一樣嗎!即使遊樂完畢,帶著一籃子的禮物回家可如何。該知道沒父母在身邊的孩子最淒涼。此刻媽媽雖然行動不便,起碼也是「一家人」,齊齊整整的。待媽媽身體好一點和廸士尼的設施更完善時才去,不就是嗎!』我兒滿足之情泛於腦中。零七年春,不甘遭人歧視,決意拼棄手杖,強忍著痛楚,偏行己路,我兒便成了我「活生生」的手杖。

 

我不曾因「沙士」一疫帶給自己種種後遺症、不曾因得不到經濟援助、不因醫生的過量用葯而有所埋怨。袛堅持自己的信念:【是福不是禍、是禍擋不過】!感謝上天賜我有堅忍的心,接受無法改變的現實;予我勇氣和毅力去改變可以改變的事情。因此人總要向前看,不可以隨便的放棄自己。至今我仍活著,就是為了要告訴其他人,我活得比任何人更健康、快樂且精彩!總有一天,我能再騎上馬馳騁沙場!

生活在香港,平靜度日;是種福氣,不是必然的。提醒自己、好好珍惜,好好活著!零三年在匆匆忙忙中飛逝,年紀大了,時間的雙腿亦已跑得快了。回望過去;好的、不好的;順利、不順利的;開心的、傷心的;甜的、苦的;已經過去…該放在日記、放在記憶、放在思憶的箱子中……深深感覺到,其實生活可以很充滿的!


一個為兒子隱名的沙士康復者